全国政协“加大中医药资源的发掘和保护”双周协商座谈会发言摘登（二）

编者按：当前中医药发展迎来了重要机遇，但仍面临科研创新动力不足、人才瓶颈制约明显、文化内涵挖掘不够等突出问题。11月26日，全国政协召开双周协商座谈会，专门就此进行协商议政。

■ 全国政协委员，农工党中央常委、吉林省委会主委，吉林省卫生健康委员会副主任秦海涛：不断做强吉林人参等道地药材产业

人参源于中国，主产吉林，是最具代表性的道地药材，在中医药领域占有重要地位。“十三五”以来，吉林省高度重视人参产业发展，不断做强做大人参产业，特别是元参药食两用后，大大提升了人参产业发展空间。目前存在的主要问题是：随着国家相关林业政策的实施，禁止采伐基地种植人参，林地种参优势不复存在；人参产业全链条谋划系统性不强；人参精加工产品的科技含量和产业化程度不高；人参标准化体系国际影响力不够；人参在经济总量中占比不高。此外，韩国高丽参竞争强劲，产品知名度和市场占有率、销售价格都远高于我国人参品牌。为此，建议：

一是强化人参全产业链标准化建设。加快人参全产业链标准立项和制定工作。在优质种源繁育保护、标准化种植技术应用、新产品研发、深加工生产、市场营销升级等方面，加大探索科学化、规范化、现代化模式创新。推进人参质量追溯体系建设、规范监督管理。

二是强化人参科技创新支撑作用和新技术应用。推动国家人参重点实验室建设。以基础研究、应用研究、产品研发到中试转化为支撑，建立较为完整的人参科技创新体系。加强人参基础研究，加强人参质量标准的制（修）订工作，在国际上进一步提高话语权。开展新产品、新工艺等理论研究与产品研发，组织好新技术成果的转化应用，尽快形成生产力，让科技势能转化为产业动能。

三是打造人参新支柱产业，助力大健康产业高质量发展。尽快优化人参产业化发展规划。做大做强龙头企业，支持发展新型经营主体，推动道地药材产业在发展中联合与协同。

四是全力打造“长白山人参”国际品牌。深度挖掘整理“长白山人参”文化资源，讲好“长白山人参”文化故事，树立“长白山人参”品牌文化的国际形象。鼓励企业或行业组织积极通过国际学术论坛、国际展会等途径宣传推介品牌，提升我国人参的知名度和国际认同感。

■ 全国政协委员，民盟上海市委会副主委，上海中医药大学副校长陈红专：加快中医药“走出去”步伐势在必行

我国中医药“走出去”虽然不断推进并取得重大进展，但仍面临问题和挑战，主要表现在：一是认同差异。中外文化背景不同，中医药科学内涵的现代诠释不够。二是政策壁垒。中医药在大部分国家处于补充和替代地位，在法律地位、产品提供等许多方面受限。三是内功不足。中医药科技支撑能力不能满足对外交流合作的需求。四是国际竞争。为此，建议：

一、开展中医药国际大科学计划，以国际公认的针灸作为大科学计划的先导项目，产生更多国际公认的针灸临床疗效的证据。针灸不仅仅是有效，还要证明有道理，所以要用现代的交叉科学技术诠释针灸防病治病的科学内涵，解释穴位经络的科学真理。

二、加强中医药标准的制定和国际合作能力的建设。以世界卫生组织发布我国主导的传统医学章节纳入疾病分类编码作为契机，以秘书处设在上海的国际标准化组织中医药技术委员会为平台，以与外国政府、地区主管机构、国际合作组织等合作协议为纽带，主导与参与更多世界中医药相关国家和地区标准政策制定。倡导中医药“走出去”更有利的外部环境，促进与“一带一路”沿线国家和东盟、非洲等区域国家的中医药合作和推广应用。建议国家层面做好整体布局、练好内功的政策组合拳。

三、加强珍稀动植物中药材资源保护和利用的支撑力度。开发珍稀濒危中药材替代品，既有利于珍稀动物植物保护以及遵守濒危物种和生物安全相关法律要求，又扩大中药材可替代来源以满足国际贸易和临床需求。中国药典中收藏的1600多种中药有60%以上是濒危药材。2020年颁布的《中药注册分类及申报资料要求》开辟了具有中医特色的注册申报途径，激发了研发药材替代品的积极性，但成功例子不多。研发传统珍稀药材麝香、熊胆粉、犀角、蟾蜍等新中药材替代品亟须持续性研究和政策支持。

■ 天津中医药大学名誉校长，中国工程院院士，“人民英雄”国家荣誉称号获得者张伯礼：用现代科学解读中医药学原理

中医药虽然历史悠久，但其理念并不落后，在整体观念、辨证论治、养生保健、复方药物、非药物疗法等方面还代表着未来的医学发展方向。特别是近两年，中医药在抗疫中发挥了重要作用，在党中央的领导和关怀下，国家发展改革委、财政部等部委通过特别国债资金和专项投入，大力支持中医药发展，出台了一系列重要举措。同时，中医药的社会认同感越来越高，传承创新发展中医药的氛围更加浓厚。习近平总书记指示，中医药在新冠肺炎防控中发挥了重要作用，要系统总结好相关经验，以更好地传承发扬，并推向世界作出贡献。

在抗疫中，我的团队研制了中药新药“宣肺败毒颗粒”，入选“三药三方”。从武汉回来后的一年多，我们一直在研究作用机理。现在基本证实了，中药起作用的机理主要在于免疫调节，干扰阻断病毒与其受体的结合，抑制入侵病毒在宿主细胞的复制，通过调控白细胞介素6等细胞因子降低炎症风暴发生率。坚持遵循中医药发展规律，坚持传承精华、守正创新，必须强化问题导向，把握重点任务，同时也要不断引进现代科学技术为我所用，用现代科学解读中医药学原理，这也是“守正创新”的具体体现。为此，建议：

一是对中医药发展要强化领导。目前中医药工作存在“两头热，中间凉”现象，要把加强中医药管理体系作为破瓶颈、抓落实的重点，设立省级中医药领导机构，扩充编制人员。

二是要以评价机制改革为抓手，坚持问题导向，建立健全人才培养体系和机制，特别是在人才政策方面给予倾斜。院士评审已取得较好结果，希望在长江学者、杰青等评审中，将参评中医药专业技术人员也单独分组、单独评审或设置比例，以激发和释放中医药人员活力。

三是完善顶层设计，强化临床实证和作用机制研究，推进中医药科技创新，特别是国家应设立重大科技专项，鼓励多学科交叉，联合研究，用现代科学解读中医药，推进中医药现代化。

■ 第十一、十二届全国政协委员，全国政协参政议政人才库特聘专家，国家中医药局原局长王国强：加快《中华医藏》编纂出版和加强中医药古籍保护开发利用

中医药古典医籍是中医药传承创新的“源头活水”和丰富宝藏。加强古典医籍精华的梳理和挖掘，目前存在的困难和问题：一是古籍资源底数不清，二是开发利用不够，三是专业人才奇缺。为此，建议：

一是加快以《中华医藏》编撰出版为重点的中医药经典古籍的集结。《中华医藏》是从万余种医典古籍中精选了2289种集结而成，是一项全面揭示中医药发展源流的重大基础性学术建设工程。《中华医藏》已立项并启动编纂多年，需要加快进度，争取早日出版。同时，要继续抓紧制定经典医籍和传世精品的“修典”规划。

二是开展海内外中医药古籍资源的普查。在国内，开展第四次中医药古籍资源普查。在海外，摸清流失海外的重要中医药古籍文献的情况，推动建立珍贵古籍文献的原件或复制件回归祖国的机制。

三是推动中医药古籍的存藏保护与抢救修复工作。加快推进建立数字资源和知识阅览于一体的国家中医药数字图书馆。建立中医药古籍修复方案智能化应用平台，抢救修复濒临失传的珍稀与珍贵古籍文献。

四是开展出土医药文献的集结整理与研究阐释工作。加强对出土医药文献资料和研究成果的整合，推动多领域学者间的合作，充分运用现代科学技术和研究方法，把中医药学的源流发展及其对人类健康的重大贡献更加清晰全面地呈现出来。

五是实施中医药古典医籍数字化重大项目。中医药古籍数字化研究是传统文献整理研究的发展方向，要建立中医药古籍数字资源库，实现中医药古籍图文数据的有效关联和系统呈现。要面向临床与科研，以及广大群众健康需求，提供知识检索和知识应用的高效服务，使中医药古籍文献活起来、用起来。

此外，要加快培养一支中医药古籍文献保护研究和开发利用的专业队伍、创新团队和复合型人才。

■ 科技部部长、党组书记王志刚：

以习近平同志为核心的党中央对中医药事业发展高度重视，全国政协以“加大中医药资源的发掘和保护”为主题召开双周协商座谈会，正逢其时、非常重要。科技部将认真研究各位委员、专家提出的精辟见解和中肯建议，落实体现到中医药科技创新和人才培养的各项工作中。

科技部始终注重规划引领，强化顶层设计。《中医药创新发展规划纲要（2006-2020年）》等一系列规划文件都对中医药传承与创新发展作出部署，近年来中医药研究专项投入占比不断提高。也要看到，目前中医药基础研究还较为薄弱，特别是在机理与表征的对应研究等方面还存在短板。我们正联合有关部门加快研究制定“十四五”中医药科技创新专项规划，关注中医药基础研究问题的提出，加强机理和表征、一致性和可重复性、逻辑性和实证性等问题研究，探索与大数据、人工智能等新兴技术交叉融合，支撑中医药创新发展。

关于中药炮制技艺传承及人才培养问题，人才是根本，技艺传承和人才培养的逻辑起点是人，技艺是附带在人身上的，培养造就人才是关键。我们将按照中央人才工作会议精神，加强中医药人才队伍建设中战略科学家、科技领军人才、卓越工程师和大国工匠的分类培养。

在加强中医药“走出去”方面，科技部已经通过部署“中医药‘一带一路’国际合作研究”、共建联合实验室、主办中医药现代化国际科技大会等方式积极推进中医药国际化、标准化发展，中医药在政府间、国际组织间和民间的科技合作日益活跃。下一步中医药国际科研合作的重点，要在具有共识和共同感兴趣的领域开展。在此基础上，推动开展中医药国际科学计划，在针灸等方面加强探索，寻求更为广泛的国际认同和推广应用。

委员、专家提出的关于国家人参重点实验室建设、中药审评等意见建议都很重要。围绕这些工作，科技部将按照中央关于国家重点实验室体系重组、“三评”改革等统一部署，深入研究论证、广泛听取意见，纳入整体工作通盘考虑。同时，加强科学监管，综合考虑客观认知和发展水平、评估临床价值风险，确保审评上市的药品让广大人民群众受益。

■ 国家医保局党组成员、副局长李滔：

我就委员提出的意见建议作一回应。

关于委员提到的由医保局牵头制定医保支持中医药传承创新发展的政策性文件的建议。今年4月开始，国家医保局和国家中医药管理局联合起草了关于医保支持中医药传承创新发展的指导意见，目前该意见正在走相关程序，并于近期印发。

医疗保障部门一直高度重视中医药传承创新发展，拟从6个方面16条措施支持中医药传承创新发展。

一是将符合条件的中医药机构纳入医保定点协议，目前全国已有95%的中医院和92%的中西医结合医院纳入医保定点机构。

二是加强中医药服务的价格调整，建立健全符合中医特色的价格调整机制。目前实行的是国家制定价格调整规则，各省进行具体价格调整。中央深改委今年已审议通过了深化医疗价格改革的试点方案，我们准备选择5个城市进行医疗服务价格的调整试点。在试点工作中，将重点关注中医药医疗服务价格的调整，支持中医传承发展创新。

三是将适宜的中医和中医药服务项目纳入医保报销范围，加大对中医药特色优势项目医保准入的力度。我们将和中医药管理局一起，对历史缘由清晰、治疗效果稳定的中医古法服务项目进一步简化审批程序，开辟绿色通道，优化价格项目准入的程序。并在此之前已建立特事特办机制，将符合新冠肺炎疫情防治诊疗规范的中医药紧急纳入医保支付，支持中医药在疫情防控中作出更大贡献。

四是完善符合中医药特点的支付政策和方式，加快建立符合中医药特点的支付方式改革，推进中医药按病种支付。有些地方正在开展探索，如山东已遴选了20个中医优势病种并按病种付费；广东遴选了169个中医优势病种基于大数据病种分值付费等。在2019年我们和中医药管理局一同组织开展了符合医保支付的中医药优势病种遴选标准的研究，准备成熟一批开展一批。同时也鼓励中医医疗机构在诊疗范围内承担门诊慢病管理。

下一步，国家医保局将认真研究委员意见建议，不断完善医保支持中医药的政策措施，更好促进中医药传承创新发展。

■ 国家药品监督管理局副局长赵军宁：

现结合国家药监局监管职能，回应各位委员的关切。

关于改革完善中药审评审批机制方面。一是研究出台了《国家药监局关于促进中药传承创新发展的实施意见》，系统提出20项改革措施。二是改革完善中药注册分类和申报要求，新增“古代经典名方中药复方制剂”类别，从制度层面释放中药创新潜能。三是构建人用经验、中医理论和临床试验相结合的中药审评证据体系。四是根据武汉抗疫临床成果，推进“三药三方”成果转化，完成应急审评，为中药审评机制改革提供实践案例。

关于已上市中药变更管理方面。国家药监局结合中药生产实际，发布了《药品上市后变更管理办法（试行）》以及相关技术文件，在变更分类和技术要求方面提出更合理、更科学的管理要求。根据目前的试行办法，除重大变更需报国家药品监督管理部门审批外，中等变更在省级药品监管部门备案后实施，微小变更只需要年度报告。

关于强化中药资源保护和生产管理方面。加快推进中药材生产质量管理规范的制定，完善中药材产地加工管理举措。同时，以《中国药典》编制为契机提升中药材质量控制水平，以饮片质量监管为抓手，持续强化质量抽检，专项治理取得显著成效。

关于推动道地药材保护和产业高质量发展方面。强化中药质量源头管控，研究制定道地药材目录，支持道地药材的保护和健康可持续发展。引导各地优化道地药材生产布局，配合印发了《全国道地药材生产基地建设规划（2018-2025年）》。全国中药饮片炮制规范正在加紧制定中，各省也在修订相应规范。

关于加快中医药“走出去”。国家药监局积极参与历届国际草药监管合作会议（IRCH）与西太区草药协调论坛（FHH）的年会和执委会会议，加强与成员监管部门交流，参与世界卫生组织（WHO）国际草药标准工作，起草相关质量控制标准技术指南；完善中药国际化政策和措施，借助中药国际交流平台，引导企业在境外开展研究和注册，推动中药更好地走出去。

关于珍稀动植物资源保护和替代方面。国家药监局2017年已发布《中药资源评估技术指导原则》，引导申请人在中药的立项、研制、上市后不同阶段进行动态的资源评估。在去年颁布的《中药注册分类及申报资料要求》中，明确要求开展处方药味及药材资源评估。严格管理濒危物种药材进口，同时，鼓励研制具有珍稀濒危药材类似功能的新药材。

下一步，国家药监局将继续深入学习贯彻习近平总书记重要指示批示精神，按照“四个最严”要求，筑牢中药安全底线，追求高质量发展高线，促进中药传承创新发展。